作者简历:汪育真,老三届。曾被评为全县科学技术先进分子代表受到嘉奖。是一位业余徽学研究者,整编了《徽州名居和义堂》,主编志书《采白故里西溪村文化志》,编著《歙县西乡方言》。年被歙县人民政府批准为“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”
第十三节“吃”字的妙用
“吃”字在西乡话里的音调是“qi”,该字带给人们的第一感觉便是“把食物等放到嘴里经过咀嚼咽下去(包括吸、喝)”,如“吃饭、吃奶(小孩吸母乳)、吃牛奶、吃茶、吃水”。表示直接用嘴吃的词语还有“吃不服、吃不来、吃不着(qǐu)、吃不上嘴、吃孤独(dě)食、吃零食、吃素、吃张吃李不如吃米、好吃懒做、……”等等。
“吃酒”,单从字义上可解释为“喝酒”。但歙县人还有另外一种用法,将“吃酒”两字用来泛指参加所有的喜庆宴席。比如说,当你参加婚宴回家,别人问你干什么来,你定会随口回答:“吃酒来。”其实,女同志中少有人有饮酒的嗜好,宴席上大都是滴酒不沾,又怎么能说是“吃酒来”?奇怪的是,歙县人向来就习惯如此。大凡喜宴中向客人敬酒(不吃酒者用饮料代酒)都是必不可少的程序,客人也将其看得特别重要,也许认定大家可能都是奔此而来的,不然哪能会有此等说法呢!千万要注意的是,倘若是“吃老人饭”(老人“过辈”,丧葬完毕的酒席)回来,席间虽然同样也敬了酒,但气氛有所两样,绝不可用这种讲法来回答。
表示去某一出售食物的地方吃,比如说“吃食堂、吃馆子、吃饭店、吃请”。
评说、描绘一些善于吃喝的人,常用“吃匠”或“吃客”两个词语,这里“吃匠”、“吃客”含义相同,都有四种意思:第一种含贬义,形容能吃,贪得无厌,像只苍蝇,见到吃喝就走不动路;第二种也含贬义,形容光顾及自己,专挑得吃,要吃好的、合乎口味的;第三种含褒义,形容会吃,善于尝新、品味;第四种也含褒义,形容会打点,吃得既经济,又实惠。如果作更深一层分析、理解,“吃匠”比“吃客”更为贬义,因为“匠”毕竟是指拥有一技之长的能人,“客”终究还是客人。
有时大人正忙得不可开交,偏此时小孩却跟前跟后地闹着要吃,这时大人便会生气地说“吃!吃!吃!吃嗯(你)个头!”这完全是一时之气时的比喻。
依靠某种事物来生活,如“吃山靠山,吃水靠水”、“坐吃山空”。
“吃皇粮”这亇词诞生的年份估计不会太长,也许是票证年代的新名词。上世纪五十年代实行统购统销以后,非农业户口由政府定时、定量发放粮票、粮卡,农业户口的人外出或进城,往往因沒有粮票而吃不上饭,他们对城镇户口极为羨慕。特别是国家干部,除发给粮票外,每月还可领到政府所发的工资,老百姓对这种差别存有看法,在他们心目中,国家干部就是“吃皇粮”的,他们的身价地位也要略高一筹。
“蠓虫吃客”,是一带比喻性质的地方成语。“蠓虫”即蚊子,除吸走人身上的血不说,还使人的皮肤又肿又痒,很是难受,令人十分讨厌。热情好客的中国人,向来视客人为座上宾,招待客人都很殷勤、周道,好酒好菜尽情款待。身为“主人”的蚊子却不以为然,竟然将客人的血也作为佳肴,这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吗?平日,有些客人为表示客气或者显示大方,在主人做东请客时慷慨解囊,身为主人当然不好意思,便会阻拦,同时会深表歉疚地说:“依嗯,卬不是蠓虫吃客哩吗?”主人将自己比作蚊子,作为“蚊子”来说,吃客人的“血”真太不应该。该成语即喻意主人不得享用客人的花费。
在西乡话里还有一个较大的特点,将“吃”字的意思延深,使其更为广义,在日常生活中这一类的例子就很多很多。
军事上与敌人交战或与同伴下棋时,常会有“吃塌(掉)敌人一个团”或“担(拿)车吃俤叻炮”的讲法。
耗费体力,有感不支时往往会用“吃力、吃劲、吃不落(消)”来表示。
液体渗透物件,被吸收则说“吃透”,读书人对某门学问了解的很深刻也说“吃透”。
“吃水”指可供食用的水(区别于洗东西的水),最时髦的说法是纯净水;水份被物体吸收也叫“吃水”;船身入水的深度也谓之为“吃水”;口渴喝水也可讲吃水。
对某人或某事感到惊异时用“吃惊”,是受到惊吓的意思。
对别人产生嫉妒情绪(多指在男女关系上)时讲“吃醋”。
受人愚弄,被人敲了竹扛时说“吃鳖”。有些人除喜欢故意捉弄人外,还想从中谋取好处,这时被捉弄的人会不高兴地反击:“嗯吃鳖都不消(用)酱油哩!”徽菜大多要用酱油调味,唯独“清燉”不放酱油。但徽人又一向认为“清燉鳖”营养好,所以多数人家都是“清燉”起来吃。
被人占了便宜,受了损失,谓之为“吃亏”。
“吃老米”,是用来比喻因被辞退或失业,从而丧失正常的经济收入,回家别无生计的人;也可理解成光靠吃家底,最终定会坐吃山空。
“吃死饭,做死事”是批评别人用的话,当然我们也不能直接从字面上来领悟它,世上根本沒有叫“死饭”的这种食品,只不过是比喻那些缺乏创造性和开拓精神,一成不变地做些依葫芦画瓢事情的人。
“吃大锅饭”是一个用来比喻的词语。“大锅饭”就是供多数人吃的普通伙食,“吃大锅饭”就是大家的生活待遇一律不分高低。近年来被用来比喻大家劳动生活在一起,像古时衙役一样天天“吃官饭,打官鼓”地混日子,不担当任何风险和责任的状况。农村里“大包干”以前的组织形式就是叫“吃大锅饭”。
别人做了混帐事,自己深为痛恨,为表愤慨,会责怪对方说:“嗯是吃粪长大叻吧?”
平常还有“嗯吃屎吃着一粒豆哩吧”的说法,这是连三岁小孩都明白的道理,屎又怎么能吃呢?相比之下豆当然太好吃了。这只不过是形容那些办一件事得到成功,从中获得好处或受益菲浅,仍还不心满意足,意欲继续接着再干的人。民间也还常有这样的事发生,有些无聊之徒,沒事喜欢寻花问柳或捉弄于人,尝到“甜头”后还想放任再干,人们对他们深恶痛绝,常会以此来讥讽他们。
还有些懒人爱说“吃肉不如养肉”、“饱吃不如饿困”,说这号话的人缺乏事业心,得过且过,不求上进,甘当“混世虫”。
“吃不尽,礤不出”是批评那些说话、办事不知里外、不分场合,所讲的话和所办的事都不上理路,很不中听的人,批评他们缺乏思想意识,很愚蠢,净乱说乱做。
“吃饭吃碗里,走路走中间”是一门做人的哲学,即人生在世要把良心放到中间,不要害人,不能贪得无厌。
“吃软不吃硬”是表示人的个性和脾气。
“吃里扒外”指人的行为受着这一方的好处,暗地里却为那一方尽力。
“吃不完兜着走”,是指一亇人对于承诺人家的事沒有完成或沒有解决,就不闻不问地不管了,或者是由于失误而犯了过错,领导和同行往往会用这样口气来责怪。
“吃现成饭”是比喻不劳而获,坐享其成。
“吃刀”,绝非真的吃刀,而是表示工人在切削金属时工具切入工件;家中平日在刀石上磨切菜刀时,感觉切菜刀在刀石上很有附着力,就会说“嗯块刀石真吃刀!”上山斫柴、田间割草时,刀子得心应手,非常好使,就会说:“嗯把刀好用,真吃刀。”
“吃紧”,是形容风声(军事或政治形势、金融市场等一些部门传播出来的消息)紧张。
“吃官司”,是旧时被指控受处罚或遭受牢狱之灾。
“吃香”,並不是指吃香的东西,而是指很受社会群体欢迎的意思。
“吃心”,普通话里仅“疑心”一种解释,西乡话除上述解释外,还形容少数贪婪之人胃口大,多吃多占,接受贿赂,就是常说的“吃心太重”。
“吃进不吃出”,是形容日常生活中,某些人总是见利益就上,专爱占小便宜,如遇有要掏腰包的情况,就往后缩,舍不得拿出任何东西。
“吃一堑,长一智”是受一次挫折,长一次见识。
“吃不住”和“吃不落”是同义词,有两种用法,其一是承受不住,不能支持;其二是管不住人,甘拜下风。
“吃不开”是行不通,不为世人所欢迎,它的反面意思是“吃得开”、“吃香”。
“吃毛豆腐”即“吃霉豆腐”,是比喻触霉头,挨批评。这个词是否是徽州人的专利,目前尚且无法考证,但毋庸置疑毛豆腐乃徽州特产。豆腐经处理霉变后,外表长有一种很长的真菌丝,尤如细细的绒毛,令不知者望而生畏,但烹饪后却味道鲜美。而徽州方言中的比喻,仅选用了霉豆腐中的“霉”字,以喻示踫到了倒霉之事。
还有一种不太文明的用法,形容在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,却沒有得到丝毫回报,做了无用功时所发泄的牢骚话,如:“又不是吃哩牛屣(sān)!净做些冇用事!”
“口吃”是普通话的说法,字典上的解释是“说话时字音重复或词句中断的现象。是一种习惯性的语言缺陷。通称结巴。”西乡人将“口吃”说成“急佬”。说话急是结巴的特点,再加上西乡人在称呼外族、外村人时,喜欢在地名后面加上个“佬”字,如称城里人为“城里佬”,称北京人就是“北京姥”。受这种习俗的影响,无形中在西乡便有了“急佬”这个代名词,“急佬”便是“说话急的人”。
“吃牌”是一赌博的“术语”,也就是指上手所出的牌为下手所用,下手将自己的牌与上手所出的牌组合成“一乘牌”,摊放在桌面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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